我在2001——怀念我的父亲
又快中秋了,月儿圆了大半,洒下柔和灿然的光辉。中秋节了,花好月圆,是团圆的时候了,我在距家千里之外的深圳,想念着我夜夜入梦的故乡。
去同学那里的公交车上,刚刚坐下,又上来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就在我座位的前面,周围入座的全是年青人,但没人站起。我站起,扯一下老人的衣服,请他坐下。抓住扶手,遥遥地站了一路,发现比我晚上车的人都有座了,独我却还站着。不仅微笑起来。我不愿与人争座位,不敢斗胆说自己心善如天使,但真的这样想,“每个人都想坐着,只要座位不空着,谁坐不一样。”这样的想法,于我似乎已成固症。我知道我这种“迂”是父亲的遗传,朋友们嘲弄我这样的想法叫我“傻”,出力不讨好。但我知道这是父亲对我的最宝贵的馈赠。他用他的行动告诉我要宽容、大度、有涵……。我深信父亲是对的。
真怀念父亲!也许在不经意间,我的这些文字已蒙上一丝温馨而令人感伤的味道。因为追忆的文字总让人心中充满凝重的感动。又一年的中秋节就要到了,望着悬在深空圆了大半的月亮,真的好想念父亲——开朗的、善良的、宽容的、又常犯迷糊的父亲。在这样的夜晚,凉凉的夜风吹着,我愿打开记忆的门,在皎洁的月光下,想一想我慈爱的父亲。
我记起了去年春节将至的一天,我在街上卖鞭炮。到了中午人稍少的时候,我发现最贵的一种鞭炮被人偷了一挂。我哭丧着脸对妈讲了。刚好爸晃晃悠悠地过来。妈顿时怒气冲冲地对爸嚷:“那么多时间在街上帮帮忙就不行?整天就知道瞎晃。看吧!丢一挂炮,半天挣的钱也不够本。”爸一脸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啥?丢炮了!丢就丢了嘛。谁放还不都是听个响儿!”我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妈本来还想咬牙切齿,却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在家里,妈是严母,爸是慈父。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妈也爱善意的唠叨,渐渐长大的三个女儿开始有了抗议,于是妈喋喋不休的话锋越来越多的针对爸爸。我们三姐妹往往不由的联合起来,保护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和妈妈针锋相对起来。爸只是乐呵呵地看着,然后颇骄傲颇得意地蹦出一句话,“看,女儿都跟我一事呢!”把妈气的骂我们,“好,好,好,以后你们几个别吃我做的饭了,跟你爸过去吧。”爸是一个凡事从不记较的人,虽是凡人一个,却又大人大量,据邻居说,有一年夏,大收麦的季节,不知为什么事,妈在麦场上唠叨起爸来,没完没了。说了半天,不见爸答一个字。回头一看,爸正躺在麦垛旁,呼呼大睡呢。每提及此事,邻居就一脸赞叹地说,“你爸这个人呀,好脾气,好脾气。”
我深爱着我那大度的父亲,他的口中吐不出宽容,淡泊,正直之类的词语,可他的作为却向我正确地阐释着这些词语的内涵。他的脸上经常挂着不饰的、慈善的笑,他的话语总是那样直朴、爽真,又偶尔来几句让你觉得天真得想笑的幽默。因此,十几岁的少年常邀爸下河铺鱼,几十岁的老友常邀爸深山捉兔。爸爸乐意这些事,他童心未泯。年青的小伙视他为忘年交。我喜欢看爸爸出去玩,我觉得在捕鱼,在捉兔时,他谈笑风生,一点收获便激动不已,竟似天真无邪。
这样的父亲,让我们家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爸不理会妈的吵吵,妈一个人也恼怒不起来。一二十年来,我从未见到父母动过怒,吵过架,更别说打架了。我感谢父母给我了一个如些和谐温暖的家。我这个女儿,在父亲身上,耳濡目染,不自觉地也对许多事情淡泊了,凡事有争的时候,自己笑一笑,退后了。我想父亲知道是会赞赏地点头含笑的。但我也禀承了父亲的迷糊,经常的迷路,经常的丢三拉四,经常的懒懒散散。是父亲的遗传。有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妈换衣服时,常喊父亲帮她拿某件衣服,并详细地指明地在柜子第几层的左边或右边的中间或上边。可爸爸常匆匆忙忙地把整个衣柜都翻乱了,还是找不到。我于心不忍地看着爸忙乱的样子,妈也开始发牢骚了,于是我过来,“爸,让我来”,同样的翻箱倒柜,同样的手忙脚乱,也同样的一无所获。根据经验,我知道妈该是忍无可忍的时候了——果然,只听一声怒喝:“都一边去,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吗!——看,柜口这边不就是吗?手抬一抬就拿来了,却翻的乱七八糟的!”妈只是大嗓门惯了,却并没有真的生气。但一次次这样的事情后,妈总结了一个真理,“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一个样,迷登僧!”我和爸相视而笑。
皎洁的月光就在窗外,我不知乐观的爸爸会不会如我柔肠百结的想着他离家的女儿。爸不会写下这么感性的文字,爸只是常在电话里说,“要吃好穿好,别光顾着省钱,想吃什么就买……”。在我略略流露一丝委屈与伤感的时候,爸总是亲切地说:“行吗?不行就回来。”我往往心里一热,爸,有温暖的家在等着我,有最亲的人在等着我,这些风风雨雨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以来,想写一篇文章说说我可亲可爱的爸爸。年复一年,爸苍老了许多,刚硬如针的黑发慢慢的花白。这几年回家,看着一次衰老一次的父母,每次都心酸得背过脸去抹泪。我多想挑起父母肩头的担子,让他们歇一下,看一看明媚的风景。可女儿无能,她只有去营造种种快乐和欢笑,让父母看到,让他们也因此而快乐和欢笑。因为象爸说的,“不指着你能挣多少钱,只要你活的开心就好。”我知道,我的开心和幸福,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月光如水,长泻下来。在这样初秋的夜晚,在明亮的灯下,我的笔尖流动着,我的心里是爸爸慈善无饰的笑容,我心灿然。我最爱看到爸爸开心的笑——爸爸,我是开心的,你一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