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艳影里的瘦西湖
波光艳影里的瘦西湖
扬州是个让人去一次便魂牵梦绕的城市，让人感觉这样亲切却又可望而不可及。扬州又是个浸透了唐诗宋词的城市，那古典的韵味足以让人回味和遐思。
最早知道扬州是从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再就是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和姜夔的“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名句了… …诗词中的扬州，总是那么清丽雅秀，无限风情。历史上的扬州，曾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奢靡的地方，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见到扬州去是人生的一大梦想。
瘦西湖位于今扬州城西北，沿河两岸，经历代造园家擘划经营，特别是清康熙、乾隆二帝先后下江南巡游，扬州官员与盐商为助皇帝游兴，不惜重金沿湖筑园，形成独特的风景。清代钱塘诗人汪沆有诗云：“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瘦西湖之名便由此而来，一个“瘦”字，可谓是点睛之笔，想不到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要求。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时放时收，更有一种清秀婉丽的风姿。如果把杭州西湖比作一个雍容丰腴的少妇，那扬州瘦西湖就恰似一位苗条俊俏的妙龄少女。
穿过公园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依山傍水的长堤。只见东侧是碧波荡漾的湖水，西侧为花圃，路两旁三步一桃，五步一柳，此景称为“长堤春晓”。郁达夫说：“瘦西湖的好处，全在水树交映，与游程的曲折。”一株株柳树笼着一层淡淡的薄烟，袅袅娜娜的枝条倒映在湖中，和远远近近的景物构成一幅宁静美丽的图画。可惜我来得早了，春暖花开之时才是瘦西湖最美的季节。闭上眼睛，我仿佛感觉到了春天瘦西湖那娇媚的模样：阳春三月，和风煦暖，波光潋滟，树影婆娑，春意盎然！万千条柳丝翩翩起舞，湖上飘飏的柳絮，使人感到扑朔迷离；柳叶舒展了，桃花盛开了，蜂儿蝶儿四下里乱飞，湖畔的林荫下，花丛中，时有情人亲密携手，双双对对，呢喃私语，漫步其间，面对如此动人的春色怎能不令人陶醉呢？
行到柳尽处，便到了“徐园”。这里外有曲水，内有池塘，花木竹石，古朴雅致。正厅名曰“听鹂馆”，门前立着两只大铁鑊，据说是萧梁时留下的遗物，作镇水之用。西有一榭，名曰“春草池塘吟”，取意于谢灵运的著名诗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小金山在“徐园”的背后，又叫长春岭，作为景点又叫做“梅岭春深”。想必梅花绽开的时节，漫山遍野都是馥郁的芬芳。它之所以被称做“小金山”，因它取镇江金山之势，由人工筑成，又小了许多，但这里却是瘦西湖园林景点集中之地。清代沈复在《浮生六记》里有这样的描写：“虽全是人工，而奇思幻想，点缀天然，即阆苑瑶池，琼楼玉宇，谅不过此！其妙处，在十馀家之园亭合而为一，联络至山，气势俱贯。”巴掌大的地方，不仅有崇楼画阁，有孤屿苍亭，有曲沼回廊，有茂林修竹，还有幽径古寺，有静院平堂，不能不让人称奇。什么“湖上草堂”，“绿筱沦涟”，“琴室”，“月观”，“吹台”，真可谓咫尺山林，目不暇接。最奇的是那座白塔，我刚看到时，感到仿佛在哪儿见过，后来才知这座白塔果然是仿造北京北海的白塔建造，但北海的白塔巍峨庄重，而这座白塔却建得玲珑俊秀，反而更衬托出瘦西湖的优雅宁静，俏丽多姿，虽是“借”来，却也恰到处好，匠心独具。
随后我们弃岸登舟游玩。瘦西湖的船娘多是一些眉目俊秀的少女，她们个个身材苗条，身着天蓝色碎花布衣裤，虽不施朱粉，却越发显得清丽可爱。我们乘的这只小船，两边可各坐五人，船娘坐在船尾。给我们划船的这位姑娘一边熟练地划船，一边给我们唱起了扬州小调：“阿哟喂，我的大姐哎，大姐你做事理不妙，你跟我存心地又把脸翻，看人不能看外表……”歌声悦耳，韵味十足，不知她这美妙的声音是否在这清澈的湖水中洗过，听在心里那么熨帖舒服。同行的两位小伙子按耐不住寂寞，凑到姑娘跟前说想跟她学划船。那姑娘就大方地让他们坐在自己身旁，手把手地教他们划，可是他们的动作像拉大锯，原先那灵巧的船桨，到了他们手里就是不听使唤，引得满船的人笑成一团。这时湖面变得宽阔起来，四周悄无声息，不时有船从对面划来，红男绿女，笑语欢声，伴着这波光里的艳影，不禁让人心荡神摇。猛抬头，一座石桥赫然横跨湖面，正是“五亭桥”，又称莲花桥，远远看去还真像五朵莲花在水中绽放。只见桥分四翼，上有五亭，亭台飞甍，回廊相接。据说桥下有十五个桥洞，每当皓月当空，各洞衔月，金色滉漾，众月争辉，邈若仙境，不可捉摸。真可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再往前走，就到了二十四桥遗址。弃舟登岸，岸边立一碑亭，上刻毛泽东手书的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诗因桥而咏出，桥因诗而闻名，风流蕴藉，流传千古。我迈步跨上石桥，凭栏远望，思绪茫茫。这就是让杜郎写出千古绝唱的那座二十四桥吗？桥是现代的建筑，修建得古朴精致，如长虹卧波，远山近水尽显空幻迷蒙的意境。虽然昔日的盛况不在，却也古韵悠然。在我看来，美丽的扬州瘦西湖，突出代表了江南风景的清丽柔媚的特色，这正和江南水乡女子的性格气质和谐一致。历史上的扬州也的确是个温柔富贵的城市，住在这里容易使英雄丧失进取的锐气，因而唐诗里说“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但扬州历来却是文人雅士荟萃之地，不管是杜牧，张祜，徐凝，或是欧阳修，姜夔，或是后来的郑板桥、金农等扬州八怪，这里都曾留下他们的足迹，不知是他们成全了扬州呢，还是扬州成全了他们？
2007年12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