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在一起 【第四章】
此后,我便住进了孤儿院。收拾行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已有些许破败的老屋,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妈妈去世那年我亲手种下的那棵小树,如今已经长成了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了。我努力仰起头跟它告别,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如一颗颗流星,转瞬即逝。
列车在飞扬着尘土的路上急驰,我一抬头便看见,紧紧追在后面狂奔的你。我把身子探出车窗口,拼命地向你挥手,再见了!许志君。车子渐行渐远,你便慢慢模糊成一个小黑点。我努力睁大眼睛,泪水还是模糊了视线。车子颠簸了一路,我的眼泪也流了一路。许至君,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到达目的的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我眼睛还不能适应一种陌生的黑暗。我是如此怕黑,黑夜让我窒息,如同一条溺水的鱼,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那晚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开始疯狂的想念,想念那张从小睡到大的小床,想念你会在黑暗中突然出现,对我说,别怕,你还有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碧空万里 。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只是,不再有你。许至君,你是我十六岁生命里第一缕阳光啊,我却轻易弄丢了你。可生活还是要继续,我还是要匆匆长大。
日子是不能计算的,算着心疼;等待是无法丈量的,愈量愈长。就这样,我慢慢学会了坚强的伪装,然后把所有的悲伤统统隐藏。只要太阳出来,就可以牵动嘴角微笑。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你的好,当作你从未出现过。可是当你再次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还是输了,我苦力营建起来的所有坚强,在瞬间崩塌。我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你,泪流满面。你一把揽住我,拍拍我的小脑袋,笑我还是那个爱哭鬼。可是啊,其实你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我都忘记了怎么哭,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哭得如此肆无忌惮。
从那以后,你便经常来看我了。我问你怎么总有那么多时间呢,你便笑嘻嘻地说你搬家了。我就傻傻地相信了。你总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拉着我漫步在那条林荫小道上,温情便丝丝点点从心头蔓延,宛如枝叶间闪烁跳动的阳光。有时,你会突然变戏法般掏出一盒巧克力或是糖果,然后一边看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宠溺的摸着我的头。这时我便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许志君,我是如此害怕失去你。可你却总是一身伤的出现在我面前。你身上总会有深深浅浅的伤痕,却还是新伤覆旧伤,层层叠叠。那天,你又兴冲冲地来找我。你站在那棵梧桐树下,仰起头对我微笑。细碎的阳光从枝叶间洒落,投下点点斑驳光影。我静静走向你,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你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你的脸上竟有一片大大的淤青!我的眼泪一下子掉落下来。我赶紧用手捂着眼睛,我说我的眼睛里进沙子了。你说别动,我给你吹吹就好了。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你脸上的伤疤。泪水在眼眶里如潮水般涨起又落下,落下又涨起。心,便被死死地揪了起来。
那晚你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你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开的时候,你突然用力抱住我,在我耳边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
许至君!我猛地喊住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为了我不再打架了?
你一下子怔在那里,却没有转身。许久不发一言,然后默默走开了。徒留我呆呆地望着你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