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伤(八)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转眼间,就快到夏日的尾声了。
我似乎盼望着什么,又留恋着什么。盼望是因为这个暑假一过,回到学校就看以见到梅了,我很想恋梅。留恋是因为和果冻在海边的快乐时光就要结束了。
每天给梅打电话是我的习惯,每天去海边散步也成了我的习惯。这好像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不过暑假最终还是会结束的,我最终还是要回到学校去的。
果冻知道我呆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了,她说还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是一个古色古香、檀烟袅绕的寺庙。
我说:“果冻,你又信神仙、又信佛,还真迷信啊!”
“我不迷信,我只是相信缘分!你相信吗?”
“我信!”
寺庙的院子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底铺满了硬币。
果冻说:“这个许愿池很灵的!我们也许个愿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硬币,递给果冻一块。
果冻说:“这个许愿池有点不一样,它要闭着眼睛,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才能很灵的。”
我闭上眼睛,有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愿望,却听到果冻说道:“我喜欢艾非,我喜欢永远和他在一起!”,我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张开眼睛,看到果冻无比虔诚的样子,我说不出当时是个什么滋味,只感觉到心在微微的颤抖。
“你这种喜欢是妹妹对哥哥之间的喜欢吗?”,我希望果冻是把我当成哥哥。
“我想做你女朋友!”,果冻说完之后,用他那双天真的眼神盯着我。
“对不起!果冻,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想了很久才把这句话说出来,我怕看到果伤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样子,我不想看到她伤心失落的样子。真的!我真的很心疼,我不敢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对我好,我以为你喜欢我”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妹妹”
果冻转头跑了,我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我没有去追她,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追她,我一个人站的许愿池呆了好久。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果冻喜欢我。只是我习惯和果冻在一起,我还没来得及想我们之间的结局。我担心过她会说她喜欢我,而我却不可以接受。但是我喜欢和果冻呆在一起,这却也是千真万确的。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却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闭上眼睛,把硬币投入池中,大声说道:“我希望果冻会好起来,我希望果冻还会像以前一样快乐。”
那天中午,我给我爸送饭的时候,在路上没有碰到果冻。傍晚,到海边的时候,那块果冻长坐的岩石上也是空空的。果冻没有来,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我知道果冻还是个小孩子,她一定会很狠我,她不会来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走,我坐到果冻坐过的那块岩石上,好像要等待什么。也许果冻会原谅我,也许果冻待会儿就会像往常那样笑嘻嘻的走过来。果冻说还要跟我打水漂比赛,真的!现在果冻打的水漂能漂好远了。
渔船一条条进港,然后渔民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家,天很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星星,我只感觉到四周无比的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我还呆呆的坐在果冻坐过的岩石上。果冻不会来了。
那天晚上我忘了给梅打电话,那是我在厦门的两个月来唯一一次没给梅打电话。我突然感觉自己很累,快要精疲力竭了。
第二天,我在路上看到了玲子,玲子一看到我转身就想走,玲子是果冻最好的朋友,连玲子也不想理我了。我很想叫住她,问她果冻还好吗!
玲子还是朝我这边走过来了。用一种很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问:“玲子,你知道果冻,她还好吗?”
“你还好意思问,昨天果冻被车子撞倒了,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让果冻那么伤心,像个失了魂的木头一样。果冻对你那么好,每天顶着这么大的太阳陪你去给你爸送饭,果冻本来可以晚一点、太阳小一点和我们一起去上舞蹈课的,为了你才去这么早,晒得像个泥鳅似的,你真狠心!”,玲子狠狠地数落我。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仍她骂,我还有什么话好回答。
我想见果冻,我想向她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玲子不肯带我去,她说果冻现在不想见到我。
好像因为我,整个世界都变了,果冻不想见我了,玲子也不理我了。我成了一个连道歉也没机会的罪人了。
我那天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只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失魂落魄的走着。路上好像到处到是我们的歌声,没有一辆车辆,也没有果冻那两小小的自行车。
我要走了,我却越来越舍不得走了,也许是因为我还欠果冻一个道歉,也许是我舍不得这个夏天。
可我终究还是得走。梅还等着我。
我妈说:“来的时候坐火车这么累,回学校就做飞机吧!”,那天,我爸照样要工作,我妈送我到的机场。
我是最后才登机的,妈妈说:“傻孩子!妈妈也舍不得你回去啦,放假的时候还可以来嘛!快上机吧!就要起飞了!”。
飞机在缓缓地滑行之后终于起飞了。我坐在机舱里柔软的座位上,感觉和硬座的火车没有什么两样。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说:“艾非不要走!”,飞机正飞过我和果冻曾经玩耍过的海滩,果冻曾说过,站在下面叫某个人的名字,飞机上的人也听得到。我想挨近机舱密封的玻璃窗往下看,乘务员制止了我。是果冻在下面叫我的名字吗?她原谅我了吗?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回到学校,一切又归于正常了。早起,上课,吃饭,陪梅晚自习,睡觉。
我答应要在海边捡一个最美丽的贝壳送给梅的,但是我没有捡到。果冻送了一个贝壳给我,很漂亮很漂亮,果冻说这是她从小到大,在海滩上见过的最漂亮的贝壳了。我原本打算把这个贝壳送给梅,但是我没有,我从精品店买了一个送给了梅。
也许这个贝壳是我对果冻最后的纪念了!那年年底,我爸就把采石场转让给别人了,和我妈来广州做服装生意了,我再也没去过厦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