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
一直对旗袍情有独钟,衣橱里就挂着一件白缎旗袍,袖口及立领是湖蓝色的滚边,颈窝处一朵湖蓝色的玫瑰点缀。这件旗袍在很多年前量身定做,腰身合体,我一直将它当成标准,什么时候能自如地穿上它了就说明身材体型达标了。刚入夏时穿着它去上班,自打走出家门就引来无数注目。公司的领导见了笑呵呵地问,你今晚是要去出席晚宴么穿得这么漂亮?同事见了惊呼,你想干什么穿这么漂亮?!一路上有很多人在看你吧。我笑咪咪地说,我昂着头走,不看他们,让他们撞树去!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成一朵花。
记得第一次穿上它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下子感觉镜子里的女子,因了这件旗袍而显得风情起来,清丽淡雅,妩媚高贵。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那一刻,惊觉自己也有妖娆的一面。不是每个女子都适合穿旗袍,没有什么服装比旗袍更挑剔女人的身材。生完孩子后,这件旗袍就一直静静地挂在衣橱里,每次看到它都是一声叹息,好怀念过去,怀念穿起它时的风采和风情。闲挂了几年,直至最近才又再次穿到了身上,依然是那么完美,袅袅婷婷中更添了一份女人的韵味。
书里的女子,我以为最适合穿旗袍的应当是《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吧,有一种张爱玲一样的神情,不一定是绝世倾城的美丽,但一定有绝世倾城的姿态。这样的旗袍,穿在这样的女子身上,总让人感到一种与现实的疏离。想象着白流苏身着素白的、前胸上有着一串淡藕荷色玉兰花的旗袍与范柳原在香港第二次相见,虽然早已是意料之中,但真的见到了还是不自觉地一惊。柳原倚着窗台,伸出一只手来撑在窗格子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管望着她微笑。流苏低下头去,柳原笑道:“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他们漫步在月光下,他要她懂他,她也愿意去懂她,然而她不由得想到了她自己月光中的脸,那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得不近情理,美得渺茫。她缓缓垂下头去。在柳原的心里,“不能想象你穿着旗袍在森林里跑。……不过我也不能想象你不穿着旗袍。……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应当光着膀子穿那种时髦的长背心,不过你也不应当穿西装。满洲的旗袍也许更适合一点,可是线条又太硬。……你看上去不像这世界上的人。你有许多小动作,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氛……” 这样的女子,总是古典的,因为古典,就更显得孤独……这样的爱情总是浪漫的,因为浪漫,就更显得迷茫……
喜欢一种这样的画面:江南的女子,穿了丝绸的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行走在白墙青瓦的石子小巷,有雨,一滴、一滴地飘散着,灰暗的天空中有清香的紫丁和百合环绕而来……旗袍,穿在那样清秀娴静的女子身上,是旗袍的缘分。还喜欢,氤氲的午后,有蝉在鸣,有红了的樱桃和绿了的芭蕉,还有香炉里迷人的熏香,穿了旗袍的女子,袅袅地从院中亭子里碎步到书房,打开线装的唐诗宋词,无端地伤感着,伤感着自己莫名的心事。
隔世的美,感觉更美。
旗袍是美的,穿在适合它穿的人身上就更美。然而旗袍终是有着许多的局限性、拘束性,不能常常穿、日日穿。家常衣的随意、舒适,时装的现代感及彰显个性,这些都是旗袍所不能替代。一件心仪的旗袍更象是一段美丽的心情故事,长长久久地存留在心底。它静静地挂在衣橱里,偶尔穿在身上,这份美丽只属于自己,因为它是那样的贴身和贴心。
也许,最适合自己的男人,就是最平常的男人,如同家常的衣服,舒服、随意。而美丽的旗袍则是一段美丽的梦,因为太美好,所以不忍心去触碰,是怕轻轻一碰,梦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