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来事儿

不会来事儿

黄明从部队复员回地方，被分配到县城里的某局机关，恰巧这个局的裴局长也是刚到任履新。见小伙子面目俊朗，身材高大，裴局长安排他给自己开车，可是小车开了没有一个月，就被调离岗位，去了保卫科当干事。

黄明实在琢磨不明白：本来小车司机这等美差挖门盗洞托关系都难讨来，自己居然没费吹泡泡糖之力就干上了；还没等想通是咋回事儿，这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又被调离了？这天晚上，黄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身出去敲开了邻居兼同事老董的房门。

老董干了十来年办公室主任，在机关混了大半辈子。黄明认准他一定能整明白是咋回事儿。老董问明对方的来意，知道这个晚辈后生是来讨教，感觉十分受用。此刻他半眯着眼，挤眉掐指那模样倒更像个算命瞎子。他详细询问了黄明这一个月小车的出行情况后，开始很耐心地为他分析。

黄明称共出车四次。第一次是任职的第二天，陪裴局长去省城开会。途中，裴局长把车叫停后，掏出手机接听了一个电话，局长开始瞪眼挤眉摇头撇嘴，黄明没明白领导意图，坚定车内有领导，不能擅离职守乃司机的天职。如此等等。

老董摸出一只香烟点燃后，想起什么似的把烟盒递给黄明，然后开始赐教：局长那个电话肯定是异性打来的，瞪眼表示嘘别出声儿！挤眉表示你赶紧下车出去，摇头意思你太笨了，撇嘴那是有些话只好等你不在场时再说了。

黄明叙说自己第二次出车是上班一个星期后陪裴局长下乡，要返回时，乡下林业部门领导送给局长几只自称养殖的山鸡、野鸭、狍子。裴局长当时就拎起其中一只山鸡，示意其下班带回家尝鲜，他表示坚决不要云云。

老董分析说：你小子太不识抬举不说，要命的是你当时跟领导讲什么动物是养殖的野生的你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你这等于给自己下毒药呵！

黄明点头认为自己的确太年幼无知，说第三次出车应该属于未遂。裴局长出差去特区考察，车开了没有几里路，局长说你路况不熟我改火车了。

老董眼睛放光：看看！看看！这时候老裴已经开始讨厌你了，这次考察十有八九是公款旅游，有你在旁，实在是碍手碍脚又眼睛。你接着说我看你还有能不能……你说你说！

黄明频频点头，认为老董说的在理儿点燃一只烟后说：第四次就是去火车站接裴局长考察归来。路上，裴局长打电话邀姜经理、萧副局长、局财会室小柳、办公室小方在县城一家酒店聚餐如何如何。

老董使劲儿把烟蒂捻灭，站起身抱着膀儿侃侃而谈：宴席刚开始，局长要求你去买几盒烟，你倒实在。那活儿酒店服务员不能干吗？实际上局长是提醒你下楼要碗面条之类吃完乖乖到小车里等着。你买了烟不走也就算了，你偏偏在人家推杯换盏那节骨眼儿，时不时盯着小柳、小方那俩美女看个没完，你以为领导为你安排鹊桥会呢？裴局长此刻已经对你彻底失望，要不然能让你黑灯瞎火的，跑那偏远的山区烧锅屯子，给他买什么纯粮小烧，那酒店啥酒没有，他会喝那铅含量超标的三无产品？凡此种种，加之你至今连局长家门槛子都没有迈过，让你去保卫科已然属于开恩大赦了。

黄明恍然大悟般站起身再问老董：我就不能想点啥办法从头再来？老董身子往后仰了仰，显得有些不耐烦：打住！打住！你不是说咱们那南方口音的局长上礼拜才清楚你姓黄而不是姓王吗？他对自己那姓儿都不咋满意，我看你还是别争取了。现在安心把本职工作干好，兴许将来混个保卫科长当当。

黄明听罢，见老董不时看墙上那石英钟且一步步往门口挪，方才识趣地告辞走了。

老董关上房门使劲儿呸了一口：当个屁吧！一个多小时抽了我半盒芙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