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猪肉——版纳琐忆之二
乳猪肉 ——版纳琐忆之二
文/王世绥
1975年7月,暑假期间。学校里只剩下三名教师和蓝校长一家留守。
这天中午,同事又是老乡的张鋆申神秘兮兮地跟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才下山到营部去,在山脚下看见一只死去的小猪。”我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看你这鬼头鬼脑的样子,我以为真的有什么好事情。”在西双版纳,猪都是散养的,一天只喂两顿食,白天任凭它们到处游走、觅食,到晚上它们自己会回来。猪整天在外面,无人看管,被伤害、走失或病死都不足为奇。
“我估计这只小猪是不小心自己从山上跌下去摔死的。”张鋆申说。
“那又怎么样?”我问。
“你不想开开荤?”张一脸坏笑。
“吃死猪肉?”我这个人实在是笨,几个回合方下来,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敢不敢吃……?”张鋆申故意拖长“吃”字,潜台词很明白:你不敢吃,我就一个人享用啦!
“万一是病死的,吃坏了比不吃还不好。”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哎哟,你放心好了,保证没问题。我已经把它藏在山下背阴的草窝里。晚上熄灯以后开始行动。”张鋆申不愿跟我多罗嗦了。
“好吧。”我也不再婆婆妈妈。说实话,已经不知多少日子不沾荤腥了,早就馋得要命,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这一个下午,总惦记着这桩事,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九点半营部停电熄灯,我蹑手蹑脚,绕过蓝校长家,来到张鋆申的宿舍——他单独住在学校最南面一排教室的顶头。推开虚掩着的竹笆门,微弱的马灯光下,只见地上烧着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口小铁锅,正在烧水。张鋆申手握小刀,正在使劲剥皮。看这小猪,其实比兔子大不了多少,不过五六斤样子,也许出生才不久,还未断奶哩!我突然想起,曾经读过一本介绍我国各大菜系的书,讲到粤菜中有一道非常有名的菜,叫烤乳猪。可我长大到现在,不要说尝,连见也没见过这烤乳猪。今天倒是见到了一只死乳猪。
我这个人向来笨手笨脚,又怕脏,蹲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张鋆申去皮、去头脚、开膛去除内脏后,只留瘦骨嶙峋的一坨肉,充其量不过两三斤。张鋆申把它斩成小块,放进先前已经烧开的水里先汆了几分钟,捞起来冲洗一遍,然后加水、盐、辣椒(没有其他任何调味料),再用大火焖烧。不一会,一股特别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们迫不及待地揭开锅大嚼起来,那个美味,实在难以言表!不一会,风卷残云,只剩下一摊骨头。
“可惜,有点酒就更好了!”张鋆申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