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三）

那堂课

那堂课是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期中考试后不久，教政治的老师凌老师突然病了，病得不轻。学校里就安排了一位去年刚分配来的何老师来替课。

何老师很年轻也很随便，一进教室同学就笑了起来，原来他脚上的两只皮鞋不一样。他也以笑回答同学们。上课铃响过之后，何老师站到讲台上，朝下面看了看。

“今天我能给你们上课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可能就两节课。你们觉得政治这门课怎么样？是不是很枯燥？”

“是――！”同学将音拖得很长。

“对，政治就是枯燥无味的东西，也就是在中国把这些东西放到课堂上来讲。在外国学校里从来没有什么政治这一课程，有的只是哲学。你们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哲学？”

“不知道！”

“中国的教育害人不浅，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哲学故明思意就是哲理学科，它包括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而中国所讲的哲学却只有世界观，只有社会主义必然战胜资本主义这些。其实一切思想道德、人生修养、宇宙和人生的原理都可以放入哲学的范畴，我想好好地利用一下今天这节课来给你们讲讲欧洲几种哲学流派，给你们一些启发。下节课再给你们讲课本。你们同意不同意？”

“不知道！”同学一时不知所措，从来没有老师跟他们商量过讲课的事。有几位胆大的同学也就随口说了声不知道。

“中国教育真是失败，学生一点主张都没有。”

何老师看着这些同学，本想一个重点班的同学总会有自己的主张，没想到的是这些同学只会读死书，对自己要学什么，为什么要学一点儿也不知道，只知道听老师讲这是重点，那就用心去学；如果老师说这些内容超出教学大纲要求，同学自己有兴趣就学吧，不做考试要求，那肯定是没有人去学的。一个国家的公民素质这样能提高多少？谁也不知道。

何老师虽这么说，但脸上仍带着笑容。他停了一下，然后就讲开了：

在欧洲哲学的流派非常多，其中影响较大的主要有人生如梦论等十大流派，当然你们所学的马克思主义也在这其中。今天我想着重就讲这由叔本华的人生如梦论，它主张一切事物都是虚无的，不定的，一个人的一生宛如一场梦，当然梦有好也有坏，但到头仍是一场空。人生就如赤脚在铺满刚出炉的煤碴的操场上跑着，处处是辛酸，处处痛苦，但在跑道上也建有几个休息的小亭子，跑到亭子里可以休息一会儿，这就是人生为什么会幸福的瞬间，但休息的时间是短暂的，你不得不再踏上新的征途去踩煤碴。

这就是人生痛苦论，他认为人存在的理由就是受苦。人生虚幻，于是便有及时行乐主义的诞生，既然人活着是场梦，那又何必再去受苦受累，何不放下所有的包袱去享受一下那些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有痛苦论又派生出虚无主义，这些人认为世间一切的产生都会消亡，那又何必去创造新的东西呢。不如生来就死去。这跟道教和佛都有点儿类似，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说起佛教，它其实也是一种人生观，它主张人要摒弃一切欲望，主张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有佛性。

这些东西本不该对你们说的，只是我觉得一门学科，他不应该只介绍书本上那些东西，也应该涉及一些与它相关的一些东西，特别是哲学，他是一门社会科学，所谓的社会科学，他本无定论，人语亦语，存在就是真理。不应该只学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也应该将一些其它流派的哲学介绍一下。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毫无目的地接受，有些时候，我们可以跟我们学的与这些相对照一下，看看这些哲学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可心参考。我想这样不会教坏一个人的，反而会使人更加坚定正确的道路前进。中国教育太注重正教育了，而忽视了反面教育，有些时候反面教育的效果比正面教育更加来得更直接。正面教育太多，从心理角度来分析会使一部分人产生反感，从而走向反面，而且是极端的反面；即使不走向反面，这些学生的思维也是死的，笼络了人的创新意思，这对于一个民族的发展是根本没有帮助。

何老师一边讲着自己的课，不算是课，是哲学。很多同学是却只顾自己看书，对于这些东西，他们确实是觉得毫无必要，又不作考试要求，学它做啥？但对于肖玮杰来说，这堂课是难得的一堂好课。有些时候他一个人总是那样想，地球和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一样有它的产生和灭亡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从无机物产生了有机物，生命就这样诞生，仿佛有点不可思议，最后又产生了人，人这一动物的产生，自然界为什么要产生人，难道是自然规律吗？人类的存在对于地球来说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尽管有那么多的人想不朽，但一到地球灭亡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又归于混沌状态，那人类的创造的文明又去了何方？难道在宇宙产生之前就没有什么文明了吗？这个文明我们又去哪里寻找？这些问题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我们现在生活的是一个三维空间，那四维空间有没有？如果有那又是怎样的？到现在我们可以知道原子和星系，这两者又是如此地相似，都是一些小的球体围着一个大球体运动着，它们之间存不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如果退一步讲，在那个小小的原子上也生命存在，那么它把原子当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星系，那它们的原子又是怎样的？如果有一种生命，它们把星系当成是原子，那他们能发现我们这些生命吗？所谓的超光速，是怎样的一种概念，那些把星系当作原子的生命如果真的存在，那他们不就是生存在超光速的空间里吗？

何老师讲到兴致时，却发现没有多少同学在听，他有点失望，他知道这是中国教育所造成的，一些跟考试无关的东西，你再精彩都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中国的学生学习就是为了考试，除了考试他们还能干些什么？中国教育各方面的任务却十分明确，老师教学生是为了提高升学率，学生学习是为了考试，如此，教师的教学死了，学生的思维也死了。

他停住了那些内容，朝下面看了看，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笑容，“课讲了一半，大家也听累了，我讲几个笑话给大家提提神：在文革时期有一考生考政治，其中一道名词题是：形而上学，这学生望文生义就写上了：赶着形势上大学。”

一片笑声。

“好吧，下面来讲课本上的政治吧。”

就这样，哲学课只上了半堂课，又开始了枯燥无味的政治课本了。肖玮杰有点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