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天堂”第六部分
二十六
他回家了,一打开家门,混杂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这让他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他极其讨厌妻子的这个坏习惯,喜欢香水,喜欢任何牌子任何香味的香水,而且,不分春夏秋冬,也不管她在还是不在,仿佛,香水就是她的灵魂。
这种女人!他将家里所有的窗户一一打开,他最受不了他妻子这败家的习惯,他明白了为什么陆环环那种没有一丝脂粉气的女人可以吸引他是因为什么了。
他环顾了一眼一应俱全的家,香味缭绕中不乏死气沉沉的肃然,他曾对他妻子说过,如果你真离不开香水,就选一种固定的香型,总用这么杂的香味,不把我搞得神经错乱才怪,他妻子听了,默然的一声不响,他还想接着说,香水本来是女人的性感名片,哪怕是香皂的清香,都足以让男人暗恋或神魂颠倒,可是,太杂的香味,尤其是人工合成的那种,总有一种类似“老人”或“旧衣味”的感觉,那种感觉之下的男人,又怎么能产生出新的感觉?
总之,对于香水,他有着太多也太丰富的语言来形容、来比喻,毕竟,那是可以让男人跌入情欲陷阱的媚药,但无论什么事,都要有个度,可还没等他将话全部说完,他妻子就大叫一声,将他要说还没完的那些话给销毁的无影无踪。
他无奈地连想愤怒的念头都没有了。
后来他才知道,他妻子大叫的原因,是因为突然想起了厨房正烧着的那壶水,这种女人,确实没办法整治,不可救药和无药可医就应该是这种。
他只好把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统统说给熙美,熙美听了,屏气凝神地让他好不伤感。
这才是他要的感觉,终其一生,只爱一种东西,尽管这种约束,过于苛刻,也不太近人情,但这里面有着非常简单的道理,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专情于一件事、一生只用心于一种感觉。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说完那些话后明知故问。
熙美没有回答。
“这么说有不妥的地方吗?”他继续问。
熙美还是没有回答。
他想说,这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正确与否还有待于斟酌,却不想,熙美突然扑到他怀里哭了,熙美说,她只喜欢一种香水,而且,她一辈子只喜欢那一种香水。
后来,他才从熙美的嘴里得知,熙美第一次见到他时,因为从他身上闻到了她最喜欢的松木香水味,便固执地认为,他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至于,后来才知道他有妻室时,喜欢他和喜欢香水本身仿佛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有一次,他见他妻子又是满头满脸甚至是满身地喷洒香水时,他非常不满地咆哮道:“你知道不知道,只喜欢一种香水的女人才可爱!”他妻子听了,丝毫不示弱地对他喊:“只喜欢一种香水的女人是这世上最傻最傻的女人。”然后,就将家里所有的香水都通通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以为这下好了,家里终于可以清净了,但没想到,妻子又买来更多更杂的香水,这让他一回家就全身不自在。
“你知道香水有多贵吗?”他给熙美买了一瓶香水,是松木味的香水,他想,熙美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有松木香水味,一定是因为他妻子在那期间正在使用那种香水,尽管他对香水很反感,但为了熙美,他宁可改变自己。
可熙美的话,着实让他听不懂,他买的香水,他能不知道价钱吗。
“你没听说过只有奢侈浪费的女人才玩得起香水吗?”他听了,随意地哼了一声,并在心里怒骂妻子的败家和自己的无知,这话要是在他妻子的嘴里说出,他相信,他会立刻将那瓶香水给扔了,但因为是熙美说出来的,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
他讨厌女人在他面前摆阔,就像他妻子,不论干什么都用她所谓的高贵陪嫁说事。
“在我看来,香水的价格和价值是两回事,你瞧,这松木树一样的瓶身,还有这松木制作的瓶盖,瓶里松木般清淡的香味,都是松木的灵魂,我说的奢侈和浪费就是这个意思。”熙美将香水轻轻地喷到自己身上,一边闻一边说。
“不信,你闻闻就知道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从松脂油的清香中,感觉到一种类似晨钟暮鼓的悠远,那种感觉,在他的鼻翼和额头之间,眩顿不停,他好像不那么讨厌香水了,似乎对妻子的嗜好也有了一种理解。
你用香水吗?刚刚认识风团时他有些好奇地问。
“我才不用呢。”风团回答的非常干脆。
真会做秀,看着他眼前浑身透露出一股股香水味的风团他又继续问:“为什么?”“你不知道的,每一滴香水都是牺牲了成千上万个花朵才制成的。”说真话,那个时候,他想起了熙美所说的松木灵魂,只是,他对风团的话不太相信,因为,他确实闻到了风团身上隐隐传来的香水味,好像是茉莉,又好像是山菊。
女人和女人的区别可能就体现在这里,可爱的让你朝思暮想,可恨的,让你时刻都准备逃离。
二十七
他离开了家,在不到半个小时以后,他先给住宿在学校的儿子打了一个电话,儿子说他马上就要去篮球场,他说了句别总是想着玩,便听到儿子“啪”的一声将电话给挂断了。
他去了街边的大排档,在车水马龙之间,将自己置身于市井的烦嚣之中,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想着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主题,不知不觉之间,医生的话又幽灵般地穿梭游逛其间,这让他觉得,平日里最爱吃的锅烧和烤串在这个时候也是味如嚼蜡。他扔下吃食,去了日本料理,独斟独饮之间,将医生的话仔细地回想一遍,觉得自己既庆幸又倒霉。
接近十点时,他回家了,见妻子还没回来,便想,自己的人生算是彻底地完了。
简直是疯子。
他恨不得立刻追杀出去将夜不归宿的妻子给宰了。
可是,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尽管还不那么晚,但他懒得动弹,更懒得和他妻子计较,他觉得,他这辈子,最让他不想做也是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和他妻子讨价还价。
二十八
半夜,准确地说应该是后半夜,他妻子回来了,那工夫,他偏巧在做梦,是梦到自己被一群孩子追赶的正心烦意乱,一不留神,又看了他的妻子,不知为什么,当他一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旋转的声音,他便立刻坐起身子,黑暗中,他觉得他像个幽灵。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他怒骂了一句后,又倒下了。
这就是他的婚姻,一直得以维持确实是个奇迹,最初,他认为这是他和他妻子配合默契的证明,尽管是在彼此都做出了巨大牺牲的基础之上,但后来他才逐渐地发现,不如他们的夫妻都还相安无事地生活着。
从此,他放任了自己,包括生活态度也包括生活习惯。
二十九
一股强烈的香水和酒精的混合味先于他妻子闯进房间,这让他刚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这个喜欢香水胜如生命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是怎样祸害别人的。这么想着,就听“扑通”一声,他的妻子倒在了床上,足足有二分钟后才翻动了一下身子,他狠命地抬起一条腿,将妻子搭在自己腿上的那只脚给猛地抖下去。
三十
他想起了熙美,熙美一向都是轻轻的来,又轻轻的去,像徐志摩的诗,让你在心旌荡漾之时,生出无限的爱怜,他有些恨熙美,他一直认为熙美会回过头来找他,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熙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讯,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呢。
他翻了一下身,尽最大努力地远离妻子的身体,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厌弃,有时,不是来自感官,而是来自灵魂深处。